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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妾身要下堂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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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是庶女,我老周家怎能要这样的当家主母。”

    小妾许慕莼不禁眉眼上挑,明明说好是正妻的,这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了吧。

    “这可不成。”柳荆楚又是理了理衣裳,“我家莼儿已是有孕之身,这当家主母的位置非她不可。”

    啊许慕莼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已有身孕之事,为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吗”老太太岂是几句话可以唬弄的人,当即拍板,“方嫂,去程家请程老爷子出诊。”

    相知 第四十三章

    不到一刻钟,老太太的贴身丫环方嫂便急匆匆去而复返,附在老太太耳后一阵嘀咕。

    许慕莼站得是头晕眼花,摇摇欲坠,谁让她肚子饿呢,一睡醒便在这立着,时间长了,总会有些不良反应。她站在原地晃了晃,原本都已站稳,不曾想身后传来一阵温暖而坚实的支撑,带着阳光的味道。

    “娘子,累了吧”温润如水,轻声撩拨。

    “还好,就是又困又饿。”许慕莼声音压得极低,怕被老太太听到,又是一顿责怪。

    不曾想,柳荆楚耳尖“莼儿饿了啊,叫厨房开饭,可别饿着我的小孙孙。娘,今儿个是元宵佳节,济世医馆是不看诊的,可别搅扰了程御医一家共享天伦。”

    四两拨千斤,明知今日是十五,却又不阻止方嫂去请人,待人回来之后,她方噙着笑道破。于是,一大顶帽子就这样盖在老太太的头上,老太太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用饱含怒意的目光瞪着堂前卿卿我我的一双璧人。

    许慕莼含羞一笑,很配合柳荆楚眼神中传递的意思,装怀孕嘛,这个很容易嘛双眼一闭,斜斜地往后靠去,软软地瘫在被日头曝晒大半天的周某人身上。“相公,快扶扶我。”

    周君玦硬撑着不敢笑,十分配合地将她揽在怀中,“娘子,有没有哪不舒服”

    “就是饿了。”许慕莼眼角余光轻轻往堂上一扫,柳荆楚笑得很暧昧,老太太气得很阴暗,厅堂内伺候的下人们纷纷低头不语,谁也不敢在这一时刻招惹这二位当家主母。

    据说,老太太早年当家的时候实行的是铁腕治家,谁要是犯错,只有卷铺盖走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柳荆楚治家则柔软许多,她不会说你做错,也不会教训你,她会用她特有的方式让你明白你哪错了,怎么错了,为何会错,而后让你无地自容,继而悻悻而逃。

    因此,在这一波涛暗涌的时刻,化身成壁花是最佳的选择。

    许慕莼一向深谙此道,在情况不明的当下,化身为笨蛋比乖巧聪颖更受人欢迎。

    一顿饭的功夫,老太太和柳荆楚之间已是暗中较劲几个来回,一个强硬蛮横,一个绵里藏针。

    许慕莼则是埋头苦吃,时而抬起头来朝老太太傻傻地笑,时而托腮和柳荆楚暗使眼色。

    身旁的周某人虽躲不过老太太的明褒暗贬,但仍毕恭毕敬地点头回礼,举箸为他的小娘子布菜,一副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宝贝模样。

    许慕莼胡吃海塞,把肚子填得满满地,乱没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毫无仪态地伸着懒腰,“我吃饱了。”

    老太太终于在忍受许慕莼吃饭时发出巨大的咀嚼声、喝粥时发出强劲的吮吸声之后,忍无可忍

    竹箸用力拍在饭桌上,“你们许家都是这般用膳的吗”

    “回祖母,许家的膳食没有周家好,十五的汤圆也没周家的馅多皮薄。”许慕莼顾左右而言他,水灵灵的眸子狡黠滚动,却被她状似迷糊的雾气遮盖。

    “一点规矩都不懂。”老太太又一次发怒了,“荆楚,我听说户部曹侍郎有意与我周家结亲,可有此事”

    曹许慕莼立刻明白所指何人,除了曹瑞云的娘家之外,不做他想。只是这老太太常住山中寺庙,消息竟也如此灵通。

    这回,说话的不是柳荆楚,而是一直默默无语的当事人周君玦。“祖母,昨夜宅子被怪侠菊灿灿光顾,府中的财物已被搜刮一空,已经是空宅一座,这户部曹侍郎还看得上咱家吗”周君玦突然非常之感谢怪侠菊灿灿的光临,希望他常来几次,聊聊对金银珠宝的心得。

    “你说什么”老太太大吃一惊,“为何没人向我通禀”

    “回祖母,不过是昨儿夜里的事,还未得向您老人家禀明。”周君玦很淡然地放下竹箸,掏出一方锦帐为许慕莼擦了擦油腻的小嘴。“孙儿实在是没用,这三日后的大婚,还是莼儿掏的私房钱才得以顺利筹办。”

    许慕莼侧过头给了周君玦一记阴森的眼刀,谁说和你大婚了,等回头再收拾你。

    “荒唐”老太太要强要面子,怎么容忍如此奇耻大辱,府中无银两,连她唯一的孙儿娶媳妇都是靠娘家出钱,这不乱套吗礼法何在,颜面何存

    周君玦点头称是,眼神往母亲的方向一对,相视而笑。

    许慕莼万般同情地望着拍案而起的老太太,祖母您老人家在山中不食人间烟火多年,久未操练手艺也会生,面对一手将周家捧上顶点的两位母子,她明显处于下风。为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老人家不能常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

    不愉快的午膳在老太太拄着龙头拐回到刚收拾好的院落后告一段落,许慕莼大摇大摆地挺着她被食物塞满的大肚皮踱回房中,举起兰花指抵住周君玦的鼻尖,“周子墨,你居然欺负老人家,不孝。”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许慕莼一脸的忿然,周家表面的和谐随着老太太的出现而宣告某种意义上的破裂,从今日的举止行为来看,老太太是孤家寡人,而柳荆楚和周君玦则是抱团作战。许慕莼审时度势,在厅堂内就已明智地决定义无返顾地站在人多的一方。

    只是,这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不能白白便宜周君玦。

    “娘子,你好冤枉为夫,祖母都不让我娶你了,我岂能不据理力争。”没有人前那谦谦君子的正派模样,周君玦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手中,邪恶地挠着她的掌心。“娘子,你没有感动吗”

    “啊欠”许慕莼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有,我感到很冻都打喷嚏了”

    “那我们去床榻上呆着吧,这样才不会冻着”周君玦从善如流,拎起他的小木头就往往大床上滚去。

    许慕莼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手肘一曲往后捅去,“我才不睡呢。”

    “啊”周君玦抱着被捅疼的腰侧哀嚎一声,“你谋杀亲夫啊”

    “你怎么知道的杀了你,我便能得到周家的一切,还能改嫁,何乐而不为呢”

    “想得美,你这辈子休想。”周君玦放肆地挑眉撇嘴。

    许慕莼抱胸立着,扬着她倔强的俏脸,十分鄙夷地说道:“我记得某人说过自己命不久矣,难道这一辈子就是之后的三年好吧,那就三年吧三年后我才十九,正值青春年华,不愁改嫁。”

    周君玦眸中的光芒黯了黯,放肆的笑意尽数敛去,默默跌坐在床沿,兀自对于地板发呆。似乌云遮月,将他从不加收敛的飞扬神采悉数带走,只留下萧瑟的侧脸阴影

    三年不,只有二年了至今仍是一无所获,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卷周身。在没有遇到他的小木头之前,他什么都不怕,他在心中为自己的生命倒数,将之视为一种宿命的无奈,身边的女子多如沈瑶儿之流,挥挥衣袂,没有带走他半分牵挂,也不曾留下半朵云彩。

    如今,他会害怕,会不安,会惶恐,会在梦中惊醒,会担心他的小木头象那日突然失踪,沓无音讯。

    原来,人活在这世上是需要靠另一个人相互扶持与支撑,有她狡黠又无邪的笑容,有她略带傻气的挑衅,有她带着温热的呼吸站在他面前,便是一种无形的力量,给他一直阴霾的天空带来充沛的阳光雨露,赶走乌云,重拾光明。

    原来,爱上一个人并不在于家世的相配与否,也不在于她能否支撑起这个家,更不在于她是否能讨得全家上下的欢心,而是在某时某刻,她略有带顽固的倔强突兀地闯进他旷置已久的心扉,他不可避免地喜欢上那种自然的纯净天真,带给他全新的活力与期待。

    为了她,他愿意化身修罗,披荆斩棘。

    “喂”许慕莼见他一动也不动,以为他兴许是生气了,蹲在他跟前,双肘抵在膝盖上,捧着脸仰头看他。

    “你生气了”他清澈如水的眸子似有一闪而过的盈泽,稍纵即逝,捕捉不到他真实的表情。

    周君玦摇了摇头,用指背抚触她的脸颊,轻声询问:“你真不想嫁”

    许慕莼噘着嘴沉思,这家伙太狡猾,不能放松一丝警惕。如今不是她嫁不嫁的问题,而是老太太在那坐阵,想嫁都是一个问题。

    长臂一捞将她抱在怀中,热切的寻找她柔软的双唇,一压而上,舌头长驱直入,启开紧扣的贝齿,撩拨她的舌尖,与她的湿滑共缠绵。

    略有些冰凉的手掌探入她的衣裳下,急切地攀爬,寻找那久违的柔软与饱满。

    “唔”被他突如其来地热情惊得手足无措,不是推不开,而是不想推开,只能虚弱地回应,鼻尖充斥着他身上越来越浓的麝香味儿,愈发地意乱情迷。

    “不嫁我就强要你”周君玦似惩罚般咬住她的唇瓣,轻轻往向扯动。

    “唔”许慕莼抗议地扭动身子,粉拳捶打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似落在棉花上,只有轻微的拍打声。

    “嫁不嫁”探入衣衫中掐住她的细腰,轻柔地来回摩娑。

    “哈哈哈哈好痒。”许慕莼放声大笑,坐在他的腿上扭曲扑腾。

    周君玦望着她开怀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娘子,你尽职一点好不好,我这调情呢,你以为是挠你痒痒啊”

    相知 第四十四章

    晌午过后,趁着老太太打个盹的功夫,周君玦拉着许慕莼悄无声息地溜出府去。今日正值元宵佳节,岂能留在府中与老太太大眼瞪小眼,此事大事一定要留给长辈才可以解决,因此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便落在柳荆楚的肩膀上。

    以至于,柳荆楚一觉醒来,忽觉倒春寒沁入骨髓,凭生出一身的寒意。

    带着小木头在宣德门前观赏由各式各样的花灯堆叠起来象山形一样的鳌山。

    每一年,朝廷都在在复古、膺福、清熙、明华等殿张灯,并在宣德门、梅堂、三间台等处起熬山。有五色琉璃灯、纯白玉灯、无骨灯,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汇聚一堂,共同扎出一年一度最为壮观的灯海,又有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种种奇妙,俨然着色,似清冰玉壶,爽彻心目。

    宣德门前香烟缭绕如五色祥云,灯光灿烂照耀天地。各种各产的灯饰数千百种,极其新巧,怪怪奇奇,无所不有,中间以五色玉栅组成“皇帝万岁”四个大字,等待着皇帝御驾亲临。

    宣德门前早已是人海人山,百姓们均翘首企盼皇上的御驾,将原本空旷的道路挤得水榭不通。为了抢生意而提前抢占有利地形的小商贩们已摆满道路两侧,一看到他们在人缝中为一文钱而努力奋斗的艰辛,许慕莼心中一阵辛酸。

    想想往年的今日,她哪能穿着漂亮衣裳在这闲逛,两手拿满各种小吃,王楼的梅花包子、曹婆的肉饼、王家乳酪都是临安城中极富盛名的特色小吃,跟在身后的周君玦手中也没闲着,全是一路上逛过来买来的吃食,只是他全都没吃着,他的手是用来拿东西和付银子,而不是用来吃东西的。

    要是没有周君玦,她还是会象往年一定,几夜不睡觉,就为了占一个好的摊位而不愿意因为半夜收摊离去被别人抢了先机。

    能得到象他这般有着高贵身份男子的青睐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不论是媒妁之言还是父母之命,能进得周家的高墙院落已是临安普通女子最大的奢望,更遑论能被他呵护备至。虽说他偶尔会使坏,还会拐着弯欺负他,但总的来说,此人孝顺、谦和、心地也不坏,就是对她爱使坏,脸上总是挂着邪肆魅惑的笑容,看不清他真实内心。

    如果他愿意和她过一辈子男耕女织许慕莼顿时羞得脸色通红,“这个给你吃。”包子的馅啃完,就剩外层面皮,许慕莼用心良苦地塞进周君玦的嘴里。

    周君玦也不挑剔,张嘴就咬,可怜他又当钱庄又当苦力,还得兼顾他家好事的小木头横冲直撞。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我能行。”许慕莼摇摇头,临安城她自小跑遍,热闹拥挤的地方她越是往里钻,人多的地方才有生意可做。如此拥挤的盛况,她早已游刃有余,如今却还要兼顾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周君玦,只好放缓脚步。

    周君玦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你能拿得动吗”

    许慕莼左顾右盼,从不远的摊位看到一个大小适中的藤篮,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掏出十文钱递了过去,将周君玦手中的东西尽数放在篮中,“你瞧。”得意地扬眉,她将藤篮挎在手臂上,慢悠悠地往前走。

    “娘子,这种体力活应该留给我才是。”周君玦抢过她臂上的篮子,悠闲地拎手中,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拉着他家小娘子微凉的小手。

    许慕莼低头注视十指交握,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包着她略显粗糙的小手,他的手象白玉青葱,而她的手却象干枯的莲藕,她畏畏地往回缩了缩,却被他握得更紧。

    “娘子,这里人多,我会走丢的,我走丢了你和谁成亲啊”还是那副无赖的模样,拉着她的手大摇大摆在穿梭在人潮中。

    许慕莼泛起的自卑被他放低姿态的调笑冲淡,一言不发地任由他牵着她的手,游荡,漫步,奔跑

    当日暮西垂,出游的百姓手中纷纷点起各式各样的花灯时,许慕莼这才发现她竟然没有花灯可游,四处搜巡卖花灯的小摊贩,想想他们咋舌的价格,她还是垂头作罢,想想都肉疼,买了会心疼,只能玩一夜而己。还不如那些特色小吃,可以回家孝敬娘和婆婆,顺便也拿些贿赂下周家老祖宗。

    从拥挤的宣德门出来,周君玦又牵着她行至御街的盛鸿轩铺子,从铺子后面的柴房内搬出一大堆纯白玉制作的福州灯,点上一盏烛心,光亮洁白,耀人眼目。

    “娘子,你可喜欢”这可是他提前预备着的,去建州视察的茶园种植情况时,他便抽空去了趁福州,搜罗一批老字号制作的花灯,赶着元宵节讨他家小木头的欢心。天知道,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未曾如此用心讨好一个人,诚惶诚恐地搜罗奇珍,也不知道小木头喜欢些什么,他只想着把他能买到的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即使砸着玩也好。

    很明显,许慕莼并不十分喜欢,她蹙着眉在柴房内来回踱步,“这个很贵吗”

    周君玦含糊其辞,许慕莼素来节俭,不好奢侈,要是让她知道这样一个纯白玉灯要五十两银子,她肯定会用眼神将他凌迟。

    “到底贵不贵”许慕莼拎起一个仔细端详,“临安城能买得到吗”

    “大概不能吧”这是他从福州运回来的,临安城唯一有的地方便是皇宫大内,给后宫妃子们闹元宵用的小玩意,普通百姓即使买得起,也没处买。

    “不能”许慕莼眼睛瞪大如铜铃,“那你还放在柴房里赶紧搬出去卖吧。”

    “卖”

    “很贵”许慕莼一看便知道这灯确实不是一般的灯笼,在元宵前的市集都不曾看到过,手工精致,造型精巧,不是一般工匠能制作出来的。

    “能卖一百两吗”许慕莼试探性地问道,逢年过节,应景的物什都是翻了几成利,百两文银的灯也不足为奇。前些年,她还见过十五那夜宫中将悬挂在城楼上的灯笼取下来拍卖,每个卖到上万两银子。

    周君玦极少玩这样的精细货,只是买来哄娘子开心,想不到他的小木头有了东西尽想着脱手套现,比他更象是商人。“娘子要是高兴,就卖了吧”

    许久不曾摆摊吆喝,许慕莼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抡起袖子将柴房内二十来个灯笼全搬到大街上去,排成一个圆形的圈,而她则置身其中,一一将白玉灯点亮,也点亮上御灯的灯火辉煌。

    一个个白玉般的灯在喧嚣的街市中央默默地被点亮,想要忽略皎洁似天上圆月的皎洁都难。

    一时间,人潮簇拥,驻足围观,交头接耳,有询价,有出价,好不热闹,也省了许慕莼吆喝的力气。

    她接过周君玦递上来的小马扎,坐在白玉灯中间,璀璨的灯光打亮她精致的侧面,完美的弧度似踱上一层朦胧的银色光圈,仿佛月光仙子步下凡尘,带来生生世世的永夜。

    “程小三,这是抢钱吗一百五十两”人群中传来一个微恼的甜美嗓音。

    “顾小七,这是临安,不是姑苏。你不要象一个土包子一样好不好,一百五十两而己嘛就算是十五两,我也不会给你买的。”慵懒清澈的男声带着他特有的悠闲,穿透人潮,钻进许慕莼的耳朵。

    “你才土包子呢,半个月不洗澡的邋遢鬼。”

    “我就不洗澡,你有本事别跟着我呀。”

    “你要是不洗澡,我就把你这一层上好的皮相全剥下来。”

    “那是不是先把我脱光再剥啊”

    “程小三”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给你买灯。”

    “不买拉倒。”

    “你不许晚上翻墙去偷啊。”

    “你才偷呢,你们全家都偷。”

    “你看仔细这间店,到时别进错门。”

    “看仔细了,盛鸿轩嘛。”

    “盛鸿轩”慵懒的男声顿时声声拔高。

    许慕莼正忙着卖她的灯笼,懒得理会无聊宵小的无聊言语。

    “唉呀,原来是周二夫人亲自上阵啊。”

    许慕莼抽空一瞧,好家伙庸医大人是越来越没正形了,连衣裳都不扣紧,衣襟都垂到胸口处,开了个大口子,肌肤胜雪,渗着柔和的光泽,若隐若现的结实胸膛说不出的撩人。

    许慕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该叫多少女子嫉妒啊男子的肌肤都这般雪白剔透,女子还要怎么活啊

    “娘子,好看吗”周君玦不知何时已立在她的身后,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后。

    许慕莼是诚实的孩子,“好看。”

    “比我好看吗”

    许慕莼仰望帷帷天幕,某人的胸膛似乎没有这般白皙,不过手感很好,比猪肉的弹性好很多。

    “好看。”撒谎不是好孩子。

    “真的”带着渐渐升腾的怒意,语气冰冷彻骨。

    “真的。”不说实话是对周君玦的隐瞒,隐瞒多不好。

    许慕莼的话音刚落,周君玦已经原地转身,往下御街的方向大步流星,衣袂鼓动,带起他翩翩的身姿,叫人移不开双目。

    为何他的背景就象一把刀一样,直直许慕莼未曾设防的心田,如此唐突,却又如此理直气壮。

    一个人,连转身离开的姿态都让人心生不忍。

    许慕莼当即慌了心神,唤过顾紫烈,“烈儿姑娘,这些灯都送你了。”

    “真的”

    “不过我要借用一下庸医大人。”

    脸上始终噙着笑的程书澈默默地敛起僵硬的笑容,“周子墨还是那般小气”

    “你才小气呢没事穿这么少出来干嘛啊”许慕莼用肩膀将他撞开,却发现此人稳如磐石般不曾移动半分。

    “啊,二夫人,我不是故意勾引你说我比他好看的。”程书澈状似无辜地耸耸肩,一向泛着一层轻雾的眸子闪过一丝绝望的忧伤。

    相知 第四十五章

    许慕莼呜咽一声匆忙跑开,急切地寻找被风拂动的玄色衣袂,茫茫人海中他飘逸的背影略显疲惫与寂寥,竟有一种孤世而立的味道。

    “程小三,你以为再胡言乱语,小心我腰上的鞭子,打得你屁股开花。”顾紫烈兴高采烈地跳进灯笼圈中,右手撑在腰间摸索着她的随身武器,斜挑双眸挑衅地微扬下颌。

    程书澈默默地望向越走越远的两道紧紧相随的背影,敛了笑的眉眼有一种莫名的忧郁,与他平日里慵懒闲散始终带着浅笑的模样截然相反。

    “程小三”顾紫烈拧着一只灯笼提到他的脸侧,照亮他比女子还精致的轮廓,“你可以追上去,告诉他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被突如其变的光线晃了心神,程书澈微眯凤眸,用他一贯调笑的语调,拉长声音说道:“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转身朝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顾紫烈清楚地看见他眼角一抹晶莹随着凌乱的发丝拂动而缓缓滑落。

    ♂

    穿越拥挤的人潮,皎洁的月色照亮青石板路,微风拂过,带起两袖飞舞。

    走在前头的周君玦倏地停下脚步转身,身后那道绛红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到他怀里。

    许慕莼捂住鼻子,愤怒地挥起小手,“你转身不会吱一声啊”

    “对不起”周君玦闷闷地低语,眉眼纠结成团。

    咦听错了吗他在道歉,为了转身撞到鼻子而道歉,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许慕莼疑惑地扬起头,嘟着嘴喃喃地说:“好了,也不疼啦。”

    “对不起”双手握住她孱弱的肩膀,仍是闷闷地重复。

    “唔”

    “对不起”他还是在重复,眼中有懊恼,有歉疚,还有她读不懂的忧伤。

    许慕莼摊平手掌,覆在他纠结的眉心处,缓缓按压。“相公,你撞邪了吗”明知他在为方才的事情抱歉,却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也不知该回应他一再地忏悔,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只想将他铺开辗平。

    “我”眉心处传来阵阵酸涩,并不算细腻的冰凉指腹似乎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周君玦蓦然抬眸,望见眼前可人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在努力铺平他的眉心。月光下,她的樱桃小嘴微微噘起,水润盈盈,双眸潋滟,说不出的娇柔妩媚。

    她的眉毛一边挑起,一边皱着,似乎在酝酿某种不知中的情绪,整个脸有说一种难言的怪异。“噗”周君玦忍俊不禁,他的小木头的表情真的很象

    “娘子,你便秘吗”先前一涌而上的酸楚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柔情和被重视、被珍视的喜悦。她也在为他而担心,这是从她指尖传递而来的温暖,即便是她的指尖微凉,心间微颤,满满的尽是被捧在手心的呵护。

    许慕莼不理会他的调笑,曲起手指重重在他的前额上用力一敲。“周子墨,诅咒你天天便秘。”

    握住她的柔荑,深情款款地捧至身前,“那娘子不得天天着急啊”

    “我才不管你呢”许慕莼脸色微变,就不应该管他,急急地跟了过来,他却不领情。“小气眼的人一般消化都不会太好,我哪有那个功夫管你啊,我吃得好,拉得爽就够了。”抬腿在他小腿迎面骨上一踹,“白眼狼”

    “唉哟”周君玦状似痛苦地俯下身子,紧紧捂着小腿,“娘子,你又想谋杀亲夫啊”

    许慕莼见他蹲地不起,忙探下头关切地问:“很疼吗”

    “疼”周君玦抱膝蜷缩,声音中透着丝丝疼痛的呻吟。

    “我看看,我看看。”许慕莼脚下蹬的是立冬前周君玦送他的银貂小靴,下脚又没轻没重的,这要是真踢坏了

    刚蹲下与他平视,手还未触及他的小腿,肩膀已经被牢牢地握住,微凉的唇瓣被一股温热湿润的气息含住,辗转吮吸,厮磨舐咬。

    悬挂在天边的圆月依旧皎洁明亮,映着地上一双人儿缱绻交缠的身影,月儿圆圆,心儿甜甜,茫然忘记身在何处,只记取彼此的口腔中缓缓交换的津液,似甜如蜜,有一种相濡以沫的牵扯将彼此环绕。

    一吻方罢,许慕莼潋滟的波光更添迷离之感,唇瓣轻启吐纳,“骗子”愤然起身,脚底涌起的酸麻让她直直地往后仰去,随手拉扯住周君玦的衣襟,“啊相公”

    “娘子,还没亲够吗”周君玦拦腰将她抱住,对她亲昵地姿态甚感满足。

    月光再一次记取他们俩俩相望的深情,斜斜拉长地上的影子,无声却胜有声。

    ♂

    “娘子,你为何不问我”周君玦牵着她的小手走在回府的路上,体温在指尖传递。

    “问什么”许慕莼脑袋一歪,斜斜地瞅他一眼,“相公,我不会跟别人跑的,那些什么你要死的传言是难不倒我的。你看看娘,她病了好些年,我也没离开过她,你现在还好好的,怎么会死”

    “你是说,我和你娘一样。”心尖上开了花骨朵儿,美美地屹立。

    “是吧,在娘和弟弟之后,你排第三。”许慕莼挠头一想。

    花骨朵儿瞬间萎缩,似脱水般垂低,“比子期还后面啊”

    “那你想怎样”许慕莼很不满地挑眉,这已经是很靠前的位置了,比她的母鸡还重要一些,毕竟她有了新的营生,母鸡就可以宰来吃。

    “我一直以为,不会再有人陪我一起经历生死。”有些伤会好,有些人会淡忘,只是同样的场景如斯相似,程书澈一次次的出现就象是那场回忆废墟中的灰烬,吹不散,打不破,一直不断地盘旋萦绕。他放肆张扬的性子,他绰约如兰的脸庞,他举手投足间看淡世事的淡泊,都在提醒着他,曾经的束手无策与望尘莫及。

    “相公,我不懂那些戏文里唱的相濡以沫,为一个人形销骨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滋味。但是,要是有一日你一无所有,我有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喝粥。娘说,我最能吃苦了,你要是不能吃,我会把你那份一起吃掉。”能吃饱饭是她最大的奢侈,然而现在已经衣食无虞,苦日子到头。

    默默地握紧牵着的手,花骨朵儿再次昂首而立。唇边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的小木头连告白都好朴实。不过,他喜欢。

    “不过,要是有一天你真的会死,生死相许那种事情我做不来,我还会是活下去的,帮你照顾娘和这一大家子人。我最擅长照顾人,你看我娘和弟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放心地去吧”

    “娘子”咬牙切齿,花骨朵儿在风中凌乱。

    “哦,错了,你放心吧。庸医大人是长得比你好看,胸膛是比你白皙”许慕莼喃喃地住口,小眼神担心地往周君玦晦暗不明的脸上瞄去,“但是你的美臀肯定比他好看,我不会嫌弃你的。象他那般邋遢的人,平时又不洗澡,兴许又臭又脏。”庸医大人,你老人家也就这形象了,不要怪我抹黑你

    “娘子”周君玦硬挤出一丝笑容,“你真会安慰人。”程端好看吗比姑娘还要姑娘白皙吗周君玦低头扫了一眼前胸,我这是健康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和庸医大人有什么样的纠葛,我都管不着,也没那份心思去寻找答案。我不是沈瑶儿,或许我没有瑶儿姐姐知书达礼,善解人意,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去,然后继续帮你守着这个家,守着你在乎的人。就象守护我的娘亲和弟弟一样”什么瑶儿、元儿都是浮云,她才是与周君玦并肩而立的女子。

    花骨朵儿迎风绽放,释放最甜蜜的芬芳,在枝头尽情妖娆。

    “娘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小心眼,不会乱发脾气。”唉,就这么毁了,毁在他那貌似纯良的小木头手里。她朴实而又真实的表白,给他太多的震撼。那些为你生为你死的诺言,也比不上她那一句“守着这个家,守着你在乎的人”。

    “我们在后院多养几只把你那个池子给填平了吧”许慕莼在心中合计着,那个池子占的地方太大,围起来养鸡还不错。

    “不可以。”

    “为何”

    “改天告诉你。”

    “不要现在就说。”

    “等拜过天地再说。”

    “谁要和你拜天地”

    “你自己方才说的。”

    “我方才有说和你成亲吗”

    “那你继续当小妾好了”

    “我要出墙”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回了周府,已近亥时,府中上下万籁寂静,周君玦提着马灯,牵着他的一脸怨气的小木头回到他们居住的院落。

    “我不要和你睡。”吵不赢是很怨念的事情,许慕莼决定要无视这个乱发脾气的男人。

    “可是我想和你睡。”周君玦前脚刚踩进院落,惊觉屋前似乎坐着一个人,忙将许慕莼护在身后,厉声道:“谁”

    许慕莼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瓜,“相公,好象是祖母”

    周君玦将马灯提起,就着昏黄的光线定睛一看,“祖母”他就知道在他那无所不能的祖母面前,岂有如此容易的事情

    “玩得可好”老太太双手握着龙头拐,坐姿端正,不怒而威。

    “和往年一样。”周君玦含糊其辞,狡猾地回避问题。心中一片哀嚎,他们家两位老太太都有一夫当关的习惯,看来他娘亲是尽得祖母真传,只是运用起来不太一样而己。

    “玩也玩过了,那你回房睡吧”老太太微闭双眼,在寺庙里礼佛都是早早睡下,今日为了等门,早已困盹却不得不撑下去。

    “祖母,我先扶您回屋休息”周君玦狡黠地放开许慕莼,快步走上前扶起老太太。

    “我不回屋,我想和莼儿一个屋歇息”

    相知 第四十六章

    许慕莼瞪大眼睛,不明就理。老太太要和她同床共枕,这能睡得安稳吗在周君玦与老太太之间,她还是将就一下,选择周君玦好了,好歹还能抱着取暖。这老太太都一把老骨头了,万一抱不好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得了

    等一下,她为何要抱老太太斜斜地瞅了一眼她阴森的笑脸,从脚底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

    难道她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天啊,她不要啊

    “祖母,我睡觉时磨牙,打鼾,踢人,还说梦话。”许慕莼略显羞涩地默默垂下头。

    老太太岂是好糊弄的,“踢人有了身子踢人可不是好习惯,看来还是要我这个老人家跟你一个屋比较好。玦儿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如何照顾孕妇。”

    孕妇嗖嗖地眼刀飞向一脸愁容的周君玦,许慕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没事装什么孕妇啊,她没怀上身孕就进不了周家的门,做不了他的正妻吗

    “祖母,你看我都被踢习惯了。”周君玦掀起衣摆,挽起裤管,露出方才在路上被踢的微红。“看看,您可不能跟她一个屋一张床,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儿,祖母您可是我们老周家的老祖宗,顶梁柱,您要是有个闪失,孙儿会过意不去的。这曾孙事小,祖母事大,曾孙可以再有,祖母只有一个。您说是不是”

    他就知道他们家这老祖宗哪能如此善罢甘休。据说,当年柳荆楚进门的时候,也是颇费一番周折。那时候,老太太一人当家主事,她原想着给儿子娶一方官家千金,也好去去周家的铜臭味,没想到儿子还是看上一品绣柳家的二女。下聘当日,她把该给柳家的聘礼都扣下一大半,硬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只是她没有想到,柳荆楚竟把他们家的回礼私自扣下,全给自己私房钱,只回了周家聘金的一半,当下把老太太的脸成功变绿。

    成亲当日,流水席预计是上百桌,在老太太一怒之下只余五十来桌。柳荆楚在新房内虽有所耳熟,也不便出面。在三朝回门之时,在娘家摆下二百桌的流水席,大宴临安城内亲朋好友、街坊四邻。

    此后,二人恶斗不断,下人们皆避之唯恐不及,只要她二人在府中一天,唯有方嫂敢上前伺候。

    最终,在周君玦爹爹英年早逝之后,老太太心灰意冷,丢下周家这一大家子,到寺庙中礼佛苦修,为周家祈福祷告。二人的矛盾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老太太生平最大遗憾的便是没能按她的意愿娶媳妇,也没能收服她的媳妇,现在要讨孙媳妇了,自然不能错过调教的机会。

    “老身的身子骨尚算硬朗,这点小伤还是经得起。”老太太稳稳坐于屋前,毫无起身之意。

    “祖母,孙儿不孝,怎么能让您遭这份罪。再说,您不是说过,当年你生我爹爹时,祖父远在千里之外的茶园,你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后来第二个孩子因为祖父撒手离去而胎死腹中,您一直希望周家能人丁兴旺,百子千孙。孙儿没用,至今方娶妻室,让祖母担忧挂心。如今莼儿身怀有孕,照顾她和腹中的胎儿乃孙儿义不容辞的责任,还让祖母成全。”他陪着小心,不管老太太今日的态度是否得当,她都是长辈,是独立支撑整个周家的当家主母。他尊她,敬她,不敢有半分越矩。

    几句话说得许慕莼差点热泪盈眶,她为何没有身孕呢,有了身孕就可以支使这祸害了握拳,等成了亲

    “你也知道我希望周家人丁兴旺,百子千孙”老太太倏地睁开双眸,精明的瞳仁略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多子多孙,只有他周家人丁稀薄,她专心事佛,积德行善,希望周家可以儿孙满堂。

    周君玦垂下头,恭敬地回道:“孙儿不孝。”

    “那好,今夜你随我来,我让方嫂陪着莼儿,我有话和你说。”

    许慕莼急急地抓住周君玦的衣袖,“相公,我能去吗”她可不想和凶神恶煞的方嫂一个屋子,那多别扭啊

    一看老太太的脸色,便知道与她有关,她也是周家的一份子,为何要支开她。

    “等你进了门之后再说。”老太太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请求。

    “不就三天后吗再说”许慕莼小声嘟囔,再说她都已经是小妾了,也算是周家的人。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明日收拾一下先回许家吧,难不成你要从周家出阁吗”老太太徐徐站起身来,拄着龙头拐自他二人中间穿过。“进门也好,玦儿喜欢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学的东西也还很多,周家的主母可不是这般容易当的生孩子这种事情我会多找些人帮你一起生的。”

    许慕莼咬住下齿,面露狰狞,掐住周君玦的胳膊,小脸皱成小老太太,小手一挥,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她”

    “嘘娘子乖,我去去就回。”周君玦用手背轻抚她纠结的小脸,“祖母逗你的,别当真。”

    “不嘛”许慕莼急得跺脚,之前柳荆楚就老往府里塞小妾,这下好了,又来一个老太太,指不定要买多少姑娘回来呢。

    “我保证,不纳小妾。”周君玦眼见着老太太越走越远,搂住气急的许慕莼,温柔地轻拍后背,“你先歇息,我一会就过来。”

    “你要是敢娶,我就出墙。”

    ♂

    周君玦方离开不到一刻钟,老太太的陪嫁丫环方嫂便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绞了条帕子递给她,一言不发地退至她身后。

    好诡异,好惊悚。她就这样象是隐身人一般,立在烛光的阴影处。

    “方嫂,你跟着祖母多久了”好吧,做买卖第一条套近乎。

    “很久。”方嫂语气刻板,目不斜视。

    “很久是多久”穷追猛打。

    “很久。”

    “祖母喜欢什么”好吧,下一个。

    许慕莼将帕子扔回盆里,挽起袖子,手还未触及水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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