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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妾身要下堂

正文 妾身要下堂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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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心心相印,连夜逃出临安,携手同游。子墨从此一蹶不振,不愿娶妻纳妾。二年后,瑶儿突发恶疾,死于大漠。子墨对此十分自责,认为是他的过失,才会引发一连串的事件,致使瑶儿葬身他乡。”沈啸言最初作弄周君玦的念头随着程书澈的出现而烟消云散,要是程书澈不曾回来,那该多好

    “那和我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许慕莼不明就理,想着周君玦原是为这才不娶妻不纳妾,这正妻之位竟是为此才悬空。心里便又是一股难言的酸楚,昨夜他方说过,正妻也不是不可能,竟是搪塞之辞

    沈啸言一时语塞,被许慕莼一句话挡得哑口无言。

    “兰花和你妹子有关系”许慕莼脑子一转,倏地领悟沈啸言话中有话,所谓赌物思人,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这”沈啸言默默垂下头,他要是承认不就害了子墨,要是不承认岂不是撒谎。虽说平日里舌灿如簧,睁眼说瞎话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只是事关子墨,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程书澈不羁,喜欢闲散的生活,而周君玦身负家族使命,隐忍自控,一言一行皆是经过周密而细致的规划,甚少为儿女私情牵绊。瑶儿一事已成为周君玦最不愿提及的伤口,那满院的兰花皆是他一手栽种,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还在是缅怀瑶儿的离去。

    “哼。”许慕莼嗤之以鼻,把心一横,“我才不管,我就是要在万松书院住下。”之前小小的愧疚一扫而空,她就是要住在这里。

    “不行。”沈啸言大吼一声。

    “许姑娘可以住我那屋。”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律乾带着浅浅的笑容朝许慕莼深情款款地一望。

    “潜行,她是别人家的小妾。”沈啸言痛心疾首,这下惨了,一边是他的好兄弟,一边是他的好门生

    “不知这家人能否允许潜行与之相换”

    “什么”沈啸言大吃一惊。这民间有换妾一说,前朝大文豪苏轼便曾与人以名驹换美妾。他最得意的门生竟然也想效仿实乃痛心疾首啊

    “既然这位周公子对瑶儿念念不忘,不娶妻纳妾,不肯真心待人,不妨让予潜行,让我好好照顾许姑娘,岂不是好事一件”叶律乾侧过脸朝藏于身后的许慕莼会心的一笑。“不知许姑娘愿不愿意”

    许慕莼感觉天越来越蓝,阳光刺目耀眼,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头晕眼花。

    “许姑娘,潜行尚未娶妻,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一定名媒正娶将你迎进门,三媒六礼不会少你分毫,纳妾之事能免则免,定会一心一意对你。不知姑娘能否应允”叶律乾的目光虔诚而温暖,清澈如水。

    许慕莼拼命眨着眼睛,这是怎么了当朝第一才子向她求亲,以正妻之位求之,她被狗屎砸了吗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周君玦喜欢兰花不喜欢母鸡,难道叶律乾喜欢母鸡不成

    许慕莼不置可否,垂下头若有所思。

    立在一侧的沈啸言无语望苍穹,老天啊,为何你又要为难我上一次是他的妹子,这一次是他的门生,他到底做错什么

    “沈啸言,你个乌龟王八蛋”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谩骂从天而降,行舍的侧门被一脚飞踹应声而开,门板嘎吱几声,摇摇晃晃地倚在墙上。

    “ 沈啸言,你就是一缩头乌龟,还不快随我抢亲去”

    许慕莼忙寻声望去,大吃一惊,“喜儿”

    相知 第二十七章

    “姐姐,你为何在此”喜儿维持蹬腿的姿势,单腿支撑,差点没往后仰翻。“周府都闹开了,说你离家出走,好多丫头们都欢呼雀跃,搔首弄姿,前仆后继,正准备占领你的小屋。”

    要说周府的丫环就象勾栏院卖笑的姑娘,自一进门起便被调教成小妾的模样,不管周君玦看中与否,她们在周府中唯一的用处便是暖床与生子。可惜,周君玦连正眼都没看过一眼。而今,许慕莼开了个好头,给了她们希望的同时,也断了她们的后路。

    今日一早,许慕莼带着她的三笼母鸡离开,无异是天大的喜讯。

    “是吗”许慕莼讪讪地垂了眼帘,名门大户的悲剧正在于此。

    “不过周公子走了,去了建州。”喜儿斜睨了石化在原地的沈啸言,“姐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办点事。”

    说完,喜儿提着沈啸言的衣领扬长而去。

    许慕莼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是”

    “喜儿姑娘是掌院大人的未婚妻,掌院大人的心上人是喜儿姑娘的父亲今日迎娶的小妾。”叶律乾轻声解释道。

    “喜儿还是孩子”许慕莼义愤填膺,“掌院大人好老,不相配。”

    叶律乾握拳置于唇间轻咳一声,忍着笑道,“喜儿虽是孩子,但她能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说到喜儿,叶律乾很是无奈,到书院不过几个月的时日,已见识过喜儿诸多惊天动地的壮举,今日抢亲不过是她诸多壮举中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许慕莼也不便多问,她只当喜儿是她捡来的一个小丫头,没想到却有如此多的盘根错节,她本是一简单的人,对过于复杂的人和事没有太多的兴趣。她最关心的莫过于她的银子,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先生,请把银子”已厚过一次脸皮,许慕莼也不再纠结。

    叶律乾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先拿去用,不够再找我。”

    于是,叶律乾在许慕莼心中的形象立马高大伟岸起来,如此慷慨的美男子实不多见,万松书院的月俸很高吗,不知道他们缺不缺打杂烧水的丫头。

    眼下她从周府出来,没有茶叶没有柴火,有鸡蛋也煮不成茶叶蛋赚不了钱。

    “先生”许慕莼接过银子,似水的眸子已眯成一条线。“我给先生做早饭吧”

    叶律乾也不客气,欣然答应。悠闲地坐在行舍的庭院中拿着本书兀自读了目光,柔和温暖的目光时而飘向在厨房忙碌的许慕莼,渐渐看得出神,胶着而坚定。

    ♂

    冬至后第三个戌日,祭祀百神,又名“腊八”。

    许慕莼起了个大早,将胡桃及松子、乳、蕈、柿、栗等谷物烹煮成美味飘香的腊八粥,引得书院一众人等垂涎三尺,眼巴巴地等着她将腊八粥端出。

    在万松书院已近半月,许慕莼在沈啸言怨念的目光下毫无顾忌地住了下来。自那日抢亲之后,行舍内便多了一位从来不笑的宁语馨姑娘和一位只会傻笑的许慕莼姑娘。二位姑娘自是二种极端,一位只有眼珠子会动,用膳时嘴巴会动,便甚少见她的面容会有松动的瞬间。而另一位则是巧笑倩兮,活泼可人。

    “真香。”叶律乾伸着懒腰,带着慵懒的笑容向许慕莼走了过来。“小莼,这粥真香,你哪学来的”

    “娘教的。”许慕莼盛好一碗粥递了过去,“不过是普通的腊八粥,都一个味儿,有什么香不香的。”

    “我没有吃过。”叶律乾摇摇头,捧着粥贪婪地闻了一口,“以后每年都能吃到你做的腊八粥吗”

    许慕莼低头不语,羞红着脸假装忙碌。半月来,叶律乾每日都会对她说着这些羞死人的话,承诺一世一双人,承诺非她不娶,承诺一辈子厮守。就象戏文里演的那样,用深情而温暖的目光为她驱走寒冬的冰冷。

    “无聊。”正当许慕莼无法应对之时,那位千年不变的冷面女子宁语馨很不以为然地自他二人中间穿过,鄙夷地吐了二个字,随手端起许慕莼盛好的粥。

    “馨儿,不许胡闹。”倜傥的掌院大人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地朝叶律乾使眼色。

    “霁尘,你眼皮抽筋吗”宁语馨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眼斜斜上挑,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一抬,一副挑衅的表情。

    被发现后的沈啸言立刻摆出他从不外露的笑容,“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那昨夜打鼾的猪又是谁”宁语馨收回目光,樱桃小嘴微噘,似嘲笑般上扬弧度。

    “院里养的是鸡,没有猪。”许慕莼见缝插针,用她那一惯的无邪表情愣愣地回道,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沈啸言儒雅的风度被挑开一条裂痕,“我要修书一封,告知子墨你已出墙。”

    “霁尘兄,可否请你言出必行,我很想让子墨兄赶快出现,我好与他商讨换妾事宜。”叶律乾喝着粥,催促沈啸言不要食言而肥。

    “我不是他小妾,出什么墙。”许慕莼给了他一计白眼。

    “又闲着你了”宁语馨言简意赅,凤眼一瞄,掌院大人立马变得跟猫儿一样温顺。

    许慕莼默默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抚平身上破旧的袄子,转身朝她的小推车处走去。

    她要赚很多的银子,比周君玦还要多的银子。握紧拳头提醒自己要努力,不可以自甘堕落。袄子旧点算什么,斗志不灭便可披荆斩棘,无往而不利。

    回头扫了一眼仍在厨房内大战三百回合的沈啸言和宁语馨,她是艳羡而嫉妒的,那种感觉就象周君玦没事老在她身边打转,又啃又咬没个正形。

    推着小车出来,叶律乾已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如影随形,丝毫不避忌身份,随她在市井街市摆摊叫卖。

    “叶大哥,我自己去就行了。今日我还要去集市备些货,腊八一到,离过年也就不远。不然总是靠茶叶蛋赚钱。”许慕莼很过意不去,叶律乾每日睡得极早,第二天却总是精神萎靡的模样,眼底一片淡淡的青色,每日授课之余却跟着她四处忙碌。

    叶律乾仍是一脸温暖的笑容,“小莼,我养得起你,不过你既坚持自力更生,我也不便阻挠,只能跟着你。”

    每日都是同样的对话,许慕莼无奈地推着车子往前行。不是不接受叶律乾的好意,而是无法接受。心中似有期盼,盼着小年,盼着他会回来

    一时之气愤然离家,她亦有过后悔。然而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低眉顺目懦弱地回去。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怎能收

    “叶大哥,娘喊我回去陪她一起祭万回,我”喜儿昨日已带话来,周老夫人希望她今日能回去。

    “你去便是,我等你回来。”叶律乾淡然地一笑,“要是回来晚了,我去接你。”

    ♂

    走惯的后门,许慕莼轻车熟路地放好她的小推车,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眼眸流转望向一侧的原本摆放兰花的位置,新栽上的兰花竞相开放,娇艳欲滴。

    还是兰花许慕莼阴森森的眼神似一只目露凶光的恶狼,早知道带几只鸡过来,把兰花给啄掉。看你还睹物思人,下回让你赌物思鸡

    许慕莼行至厅堂前,见周老夫人已摆上香案,高香、烛台燃起。高墙外,锣鼓喧天,游行的万回哥哥敲锣打鼓一路吆喝,祈愿在外行走的家人早日归来。

    “娘。”许慕莼有些扭捏,虽是负气离家,但心中还是有些忌惮。

    “莼儿来了,还怕你不肯回来,娘很是担心。”周老夫人慈祥地朝她招招手,“书院住得还习惯吗”

    “娘”许慕莼毕恭毕敬地立在原地,不敢多言。许家与周家的交情非浅,先前多有走动,许慕莼能被卖入周家,也是周老夫人慧眼识珠。她要是离开周家,许家岂能做势不理,何况曹瑞云不是那省油的灯。

    “还在生气”周老夫人一袭长衫罗裙迎风飘飘,华贵的气质丝毫不受年华老去的影响,她握住许慕莼的手,眉头一蹙,“看这小手凉的,缺什么少什么都从府里拿去,可别怠慢了自己。”

    “娘,我”许慕莼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恨不得一生做牛做马。

    “小俩口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玦儿生性孤傲,又不会讨好人。等他回来,一定让他去接你回来。”周老夫人很是头疼,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媳妇的人选,不能让周君玦这孩子给气走了。

    许慕莼敛了眉眼,心中原本还残余的气恼竟全都化成小小的愧疚,周老夫人如此好言相劝,她再说下堂之类的话,岂不是不给长辈面子。“娘,要不我搬回来吧”话一出口,许慕莼恨不得咬了舌头,这可是五百两银子的大事,银子捶足顿胸,扼腕不已。

    “不用不用,你尽管出去玩,玩好了再回来,玦儿三天两头飞鸽传书问你回来没,我都给回了,说你气还没消,不肯回来。让他着急去,甭理他,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谁让他大声吼你。不过几株兰花的小事嘛,鸡能生蛋,花只会花开花谢,又吃不饱。”周老夫人坚决地站在许慕莼一边,想要儿孙满堂的先决条件是需要有一只会生蛋的母鸡,公鸡再强悍有什么用。

    许慕莼诧异地望着她行为怪异的婆婆,都说婆媳关系最难处,自她进府来却从不曾感受过婆媳关系的紧张,反倒倍受疼惜。“娘,你为何对我如此迁就府中的女子众多,你也亲手置办纳妾之事多年,相公一直都没能答应,为何我”

    周老夫人拉着她坐在厅堂前的石阶上,望着香案上袅袅香火,眼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记得有一日在市集,你和一群地痞流氓大打出手,他们把你的茶叶蛋和一些手绣荷包都给扔进水沟里,你不依不饶非让他们赔给你,还记得吗”

    许慕莼愣愣地一回想,“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吧,娘亲病得很重,就等着我赚钱回去抓药,他们这一闹,娘的病就给耽误了。”这是在市集摆摊常会遇到的事情,地痞流氓恶霸寻衅滋事是常有的事,轻则货损财亡,重则头破血流。

    “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一句话,你说,总有一天你会赚大把的银子,让他们跪着求你,再也不敢欺负你。”周老夫人会心一笑,当初她看上的便是她骨子里的倔强和为商不卑不亢的坚持,周家由周君玦一人支撑难免也会力不从力之时,她需要一位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子嗣倒是其次。若是不以此为由,她怎能把一众女子纳入府中。

    “娘,”许慕莼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回道:“我那不过是逞一时之勇。”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你是许家的大小姐,当时你还小,我便缓了一年。玦儿不肯娶妻,我只能用纳妾将你接进门。我也是权宜之计,暂时委屈你”周老夫人如春雨般润物细物声地说进许慕莼的心坎里。

    和周老夫人聊了许久,聊了周君玦十三岁那年去峨眉和茶僧学习采茶制茶技艺,聊了周君玦接的第一笔大买卖,聊了周家在他的手中如何成为临安第一商家。就是没有提到周君玦与沈瑶儿以及程书澈之间的往事。

    不知为何,许慕莼很想知道,如兰花般脆弱的女子在周君玦的心中占有何等重要的位置,有没有可能让他喜欢上母鸡,而放弃对兰花栽种的执着。

    当然,这也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与周君玦有着极大的不同,他自幼磨砾,渐渐成为临安大商,而她不过是不受待见的庶女。她甚至无法相信周老夫人所提及的,让他接她回府一事,一日为妾,终身为妾。

    突然间,许慕莼有些小小的伤感,鼻子酸酸的,有一股复杂而以言喻的情绪在心中流淌而过。

    果然不该奢望遥不可及的男子,那是远在天边的月亮,看着触手可得,无奈只是镜花水月般虚幻,撩动一池春水,水过波光,终是归于平静,仍是原来的你和我遥遥相望。

    洞房过后,他为兰花一事朝她百般羞辱。他日呢许慕莼摇摇头,太复杂的东西果然不适合她。

    “你出来了”早已守候在周府大门外的叶律乾隐身于阴影之中,见许慕莼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忙迎上来,将身上的披风包裹于她单薄的身上。

    “我走错门了,我的推车在后门。”周府门外的两樽石狮威严矗立,彰显周家不凡的身份。

    “我帮你去取。”叶律乾二话不说,抬腿便往后门跑去。

    须臾间他推着许慕莼赚钱的工具,额头上微微汗湿。“走吧。”

    “你说,与周家换妾一事可当真”许慕莼抬眼便落入叶律乾带笑的眸子里,不似周君玦邪肆妖孽。

    “当真。”叶律乾伸手为她拢紧披风,目光坚定而执着:“一世一双人,绝无二心。”

    相知 第二十八章

    腊八一过,便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日子,辞旧迎新,挨家挨户皆为此而忙碌着。

    万松书院正值冬休期,掌院大人和各位先生也都闲散下来。而最忙碌的莫过于许慕莼。每日她二更天才回,五更天又起。

    她不再卖茶叶蛋,而是开始贩卖寻常百姓家辞旧迎新必备的货品。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天行帖子,干瓜瓠,马牙菜、胶牙糖之类都是除夜应需物品,临安市集此类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许慕莼选择重量轻且不占地方的门神、钟馗、桃符做为年关贩售之物,一来进进出出不必轻拿轻放,二来即使卖不完,也能囤积不赔钱。

    叶律乾似乎比往日更忙了一些,但他每日必送她出门,迎她回来。

    离小年还有三日,生意正是红火之时,往来夜市灯火通明,好不热闹。许慕莼却在此时患了伤风,鼻涕眼泪直流,头晕脑热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她便收拾好东西装上小推车,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书院的方向慢慢走去。

    甫一进行舍,只见一道黑影翻墙而进,直抵叶律乾屋前,屋门前一道诡异的银光划过,门板应声而来,旋即恢复平静。

    许慕莼立在原地,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沈啸言和宁语馨已离开书院行舍,回到沈府居住,偌大的院落只剩她和叶律乾二人,偶有书院的杂役定期前来清理积雪,也再无他人走动。

    路遇黑衣人的画面再度袭上许慕莼的脑海,肃杀的目光,紧绷在弦的凄厉

    须臾,叶律乾边整理衣衫边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急急踏出。见许慕莼呆滞于原地不动,不免心下一惊,“小莼,你怎么回来了”

    “有小偷有小偷”许慕莼脸色刹白,颤颤巍巍地指着叶律乾紧闭的房门。

    叶律乾极不自然地侧过头,挡在许慕莼的跟前握住她的肩膀,“你确定”目光中的慌乱早已敛了去,只剩幽深而镇定的柔和轻扫过许慕莼泛红的鼻尖。

    “恩恩。”许慕莼如玩偶般木然地点头,她没有看错,她真的没有看错。

    叶律乾神情如常,望了一眼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你病了”

    “我没有病糊涂。”许慕莼握拳抗议,纠结的眉眼闷闷地扫了叶律乾一眼,“上次你也说我眼花,为何我总是眼花,难不成我的眼睛有问题,要不要找个大夫给我瞧瞧。”生病的时候脾气总是比较急,经不起别人一点拨。

    “好好好,没眼花。”她忿忿不平的表情让叶律乾不忍苛责,“去我屋里一瞧便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窝藏钦犯。”他扶着小推车停在墙角,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许慕莼一听这话,方才提起的脾气顿时蔫了不少,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还未踏进门,只听得身后一阵破堂风穿过,气氛阴森空灵,一道似天外飞仙般的阴沉嗓音破空而出:“娘子,你怎能趁在为夫不在的时候,去别的男子屋内。难不成我周府的墙不够高,你爬出来了”

    “啊”许慕莼特有的尖叫声划破二更天的万籁寂静,于高音处辗转回落。

    “娘子,听到为夫的声音是不是很。周某是商人,不做这亏本无良的买卖。”

    叶律乾低头看了一眼温顺地躺在周君玦怀中的女子,脸色泛红,呼吸均匀,双眸已紧紧的闭上她竟是如此惬意地睡着了

    “听闻周公子四处寻访今年清明前建州出产的贡品龙凤团,不知周公子是否寻到” 叶律乾大着胆子试探道。

    周君玦面色一凛,不再是一派调笑的模样。“周某是好茶之人,寻访名茶乃是毕生最大的嗜好。”

    “哦我倒是听闻周公子弄丢了皇上御赐珍藏的贡品,正在四下寻访同批出产的茶团,不知传闻是否真实”

    周君玦低头一瞥,唇角浅浅的带着笑,他的小木头睡得真稳当。抬起头时,已是一脸平静无波的深沉,“不劳叶公子费心。传闻只是传闻,道听途说之辞,没有必要去考证它的真实性。”

    “潜行只是关心周公子将御赐的茶团弄丢,圣上追究起来,连累了小莼。”叶律乾脸色越发低沉,眼神幽怨地锁在许慕莼熟睡的面容上。

    周君玦冷冷地回道:“周某要是连自己的小妾都保护不了,与懦夫何异。区区几块龙凤茶饼,如何比得上我家娘子嫣然一笑。叶公子未免太小看周某不管叶公子自何处听说此事,还请忘掉告辞”

    不等叶律乾回话,周君玦轻巧地闪身自他一侧滑过,努力维持的平静无波愈发的阴沉,疲倦的眸子闪过一抹阴狠,手臂下意识地搂紧熟睡的许慕莼,唇角尽是浓浓的深情。

    ♂

    隔日醒来,鼻尖仍是那股无以言喻的腥臭,许慕莼艰涩地睁开双眸,身上重重的压着那具腥臭的发源地

    许慕莼抬脚一踹,将熟睡的周某人一脚踹至床底,嫌恶地嗅了嗅身上的衣裳和置换干净的绛紫锦被。这也太懒了吧,平日时老将口水蹭得她满身都是,如今连身子都不洗敢上床。

    “唔娘子,再睡一会儿嘛。”被踹下床的某人双目紧闭,手臂伸长四处摸索,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眼望见黑森森的床底,却没有他的小木头。

    他猛地惊醒,慵懒疲倦地微噘双唇,带着初醒时浓浓的鼻音,“娘子,地上好冷。”

    许慕莼捏着鼻子,嫌恶地说道:“你好臭”

    “那娘子给沐浴。”周君玦伸长手臂无赖地笑着。

    “谁是你娘子,你娘子不是兰花姐姐吗”许慕莼越闻越觉得反胃,伤风的不适渐渐袭上来,压积在心中浅浅的酸涩也翻涌上来,直接表现在她直白而单纯的脸颊上,微蹙双眉,眼神幽怨。

    周君玦倏地跳上大床,暧昧地挑起唇线,“娘子,你这是吃醋吗”

    “我要去找我的母鸡”许慕莼闪开周君玦的进攻,裹紧身上的破棉袄,“母鸡在哪,我就在哪鸡在人在,鸡走人走”

    “娘子,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去”

    “我要原来那些。”许慕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娘子,我给你买年轻的小鸡。”

    “不要,我就要那些吃过兰花的母鸡。要是不给,你就答应换妾吧,我要出墙”

    相知 第二十九章

    “出墙”周君玦揉揉方清醒的睡眼,懒懒地趴回锦被上,臀面朝上,一派悠闲慵懒。“周府的墙很高了,你爬不出去的。”

    “哼”许慕莼皱了皱鼻子不满地闷哼一声,揉着眉心脚步有些虚浮地往门外走去。她满怀忐忑的心情数着日子等待周君玦的归来,纠结于他们之间的差距,也期盼着他俊朗的眉眼绽放邪恶的笑容。那些令她如小鹿乱撞般不安的心思,在时光飞逝中渐渐积攒成莫可名状的悲伤。

    悲伤,这个陌生而疏离的字眼,从不曾在许慕莼的生命中出现过。她的日子总是离不开娘亲的药钱、弟弟的学费,她努力不懈的方向也一直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可是,自从周君玦与她洞房之后的那日清晨,那般怒不可遏地朝她厉声大吼之后,她的目标便又多了一个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付出比以前多出几倍的努力,对赚钱的欲望从不曾有一刻如此痴狂过。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多到可以与周君玦比肩。

    这样,她便能买下周府养鸡,让他的兰花姐姐都去喂鸡,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她是庶出之女,怎比得过堂堂翰林学士的爱女,前朝状元郎的小妹。如果沈瑶儿是天上的星星,那她不过是地上一坨牛屎。

    也无怪乎周君玦不肯娶她为妻,她不过是一个出身市井的半文盲,怎配得上高墙大院的盛鸿轩大当家。

    只是他们既然都洞房了,也就没有再退缩的道理,不配就做到配为止。娘说过,洞房之后就只为一个男人而活。而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翻身当主人,二是出墙当主人。

    “娘子”周君玦趁着许慕莼半路停顿之时,大步流星地走去拦在她跟前,拦腰将她抱起。“娘子,我们沐浴去”

    不顾许慕莼的惊呼和沿途下人丫环们异样的目光和嫌恶的捂鼻让道,周君玦一鼓作气,抱着他的小木头直奔水房。

    “放我下来,我不要”许慕莼想死的心都有,周君玦也太能折腾,一回来就不消停。她还有一大堆的年货等着出售,她的银子她用来砸周君玦的银子还没有赚够呢

    “不要”周君玦邪恶地坏笑,手臂倏地一松

    “扑通”一声清脆的水声,许慕莼已没入烧满热水的木桶之中,连挣扎都没有

    周君玦忙探手往下一捞,水里失重的气息渐浓,却够不着他的小木头。他踮起脚尖往内深探,不经意间手掌似乎被握住,猛地往前一拉

    前额重重地砸在木桶沿上,身子失重坠入桶内。

    沉入桶底地许慕莼缓缓地钻出水面,将周君玦按在桶底,两人顺势扭在一起。

    水花四溅,氤氲的水气弥漫,朦胧间两人纠缠在一起,被褪去的衣裳飞出木桶,滑着完美的弧线跌落在地。

    “唔流氓”许慕莼娇嗔一声,后面的话语已被生生截断。

    “啊”周君玦一声闷哼,拍着水花扑腾,“娘子,你太狠了,万一把为夫打残了,怎么给你下半生的幸福”

    “流氓”许慕莼挣扎着自桶沿渐渐地往上爬。

    周君玦哪里肯依,长臂一伸,她身上仅余的单薄亵衣拉扯而下。“相公脱娘子衣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不是你娘子。”许慕莼不屑地一撇嘴。“我要出墙,我要换妾。”

    “门都没有。”周君玦又撕下她的亵裤。

    “有门什么事我要爬的是墙,有墙就成”许慕莼没入桶底,只探出一个头,邪邪地轻笑,拿出她从前在许家与曹瑞云装傻充愣的本事。

    “我明日把墙全推倒。”周君玦越想越不对,他的小木头何时变得如何牙尖嘴利。

    “相公的意思是,我可以光明正大出墙,你不阻拦”许慕莼有一种j计得逞的得意忘形。

    周君玦阴森地挑眉,“没墙,你如何爬那是一道无形的墙,无处不在,无法攀爬”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商人果然都是j诈的

    许慕莼被热气蒸红的小脸泛着不可思议的娇媚,她微噘的唇瓣盈满诱惑的粉嫩,与她共处一桶的周君玦顿感口干舌燥,心痒耐烦。

    那精致小巧的锁骨衬着一片水波微澜,隔着薄薄的轻雾缭绕,如同雾里看花,朦胧似幻,伸手拨开玉虚幻境,指尖是温热细腻的湿意,似从天界回返人间,一切浑然天成。欣喜若狂地压过去,累积已久的相思倾泻而出

    粗暴地掳住她的双唇,只是一瞬间的碰触,那一颗悬而未决的心终于落入尘埃。

    她的芬芳如酒,无法浅尝,甘愿沉溺,醉而不醒。

    “啊”下腹被重重捅了一下,周君玦痛苦万状地松开许慕莼,退回木桶的另一边,目光哀怨望着对面浅笑吟吟的小木头。

    许慕莼得意洋洋地挥舞小粉拳,心存歹念地挥至周君玦面前:“相公,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娘子给为夫爱的惩罚吗”周君玦捂着小腹,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打是疼,骂是爱。娘子,再多打几拳嘛”

    许慕莼一脚踹开作恶狼状扑上的周君玦,嫌恶地撇撇嘴,“你是想说,那日你吼多也是因为爱吧”j商果然是j商,连说句话都不忘为自己开脱。

    “娘子,为夫的心天地可鉴,与日月同辉。”

    “唔。”许慕莼美目流转,计上心头,“相公,这样吧,要是你在这一天之内把我年关进的货全给卖掉,而且不能赔本贱卖。我便答应回府,与你行那洞房之事,再也不提出墙一事,你意下如何”

    周君玦一听此言,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有何难,要知道,你相公我可是”

    “打住打住”许慕莼在水中又给了他一脚飞踹,惹得他目光幽怨凄惨地眨着。“我当然知道你是临安第一大商,只是这卖茶你是好手,大宗的买卖更是不在话下。可要是到了市集练摊,那可说不准咯”他害她损失了五百两,怎么说也要讨点回来。不能明摆着说,那也得让他给赚点回来。凭周君玦这副好皮囊,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世家公子模样,往市集一立

    许慕莼似乎看见白哗哗的银子如水般流入她的口袋,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摆出一副很勉强的模样。“天黑之前要是没卖出去,就不要怪我出墙。”

    “娘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周君玦沉入水中醒了醒脸,又再度冒出。

    “当然是真的。”要知道,那些可是很大一堆的货。许慕莼趁着他外出巡铺,故意不回周府,便是想趁着年关大捞一笔,好给娘亲和弟弟置办几身新衣裳。眼下,他既已回来,她定逃不过被抓回周府的命运,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货给出手。万一他要是办砸了,她也好有借口继续发她的年关财。

    “你不是又想着换妾的事情吧”周君玦一想起叶律乾对她过度的保护欲,顿时泛起阵阵醋意。听闻叶律乾陪着他起早摸黑地忙碌,这如何使得。不行,他一定要把他们之间亲密的过往通通抹煞。

    “唔,这个嘛,就得看相公的表现咯”许慕莼抓起桶边的棉布捂在身上,粉藕般的手臂往前伸出,白晃晃地撩了周君玦的心神。

    小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相公,我看好你,你一定要加油”

    “娘子,先给点甜头嘛”周君玦又露出他邪恶的坏笑,挤眉弄眼地把她自桶沿上揪了下来,纳入怀中。

    低头含住她的小粉唇,流连忘返地吮吸,柔肠百结。

    午时三刻,周君玦换上一袭灰色的粗布棉衣,发束闲散地绾在脑后,凄凄然地朝他的小木头抛去一记媚眼。

    “娘子,我们走吧。”

    许慕莼眉眼打结,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手中的包袱。沐浴更衣后,他便神秘兮兮地出了府,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包袱。

    “相公,你可考虑好了。不许耍无赖,不许暴露你的身份,不许”

    “我知道,不许贱卖,不许赔本,否则娘子便是出墙有理,换妾无罪。”周君玦很是纠结,为了收服他的小娘子,他周子墨一世的英明或许将毁于一旦。不过,既然他的小木头有要求,做为临安城最富盛名的商人,岂能言而无信。

    “很好。”许慕莼也穿上破旧的袄子,雄姿英发地挺直背脊,侧过头一脸得意的窃笑。枉你聪明一世,也无法逃过糊涂一时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红颜多祸水。

    当周君玦看到那一室的门神、钟馗、桃符,深邃幽远的清澈眸子顿时蒙上一层薄灰,嘴角抽搐

    美人这一关,这辈子他算是无缘闯过红颜是祸是福,只能看他造化。

    相知 第三十章

    要说这桃符、门神、钟馗都是临安城元旦庆典活动的必备之物。</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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